“是。”汤问行点了点满是纱布的头,接着说道:“听朱姑娘说完这事,屋中的两个兄弟也识得其中厉害,惊叫一声‘大河卫的贼子是要夺我家将军的兵权啊,朱姑娘你且在这里歇息片刻,我等立即去寻将军。’朱姑娘却恼了‘我又不累,带我一同去。’正说着话,突然间,院子里好吵,好象冲进来好多人,都在大喊‘奸细,贼人奸细跑院子里来了。’然后,就有几支飞爪扔过来,钩在窗棂子上,一拉,整面墙壁都倒了下去。”
南方的房屋多是以杉木为框架,中间用竹蔑为墙,上面涂上黄泥和石灰,却非常不结实。别说那么多贼子,就算是孙元,一脚过去,也能轻易在墙上踢出一个大洞来。
已经说到紧处,汤问行也说得变了脸色:“我在床下看得明白,却见起码二三十个人全副武装冲进来,身上都穿着大河卫军卒的鸳鸯战袄,手上还都执着强弓。”
“一个兄弟还上前理论,大叫‘自己人,我等是宁乡千户所孙元将军麾下,误会,误会!’可就在这个时候,那个朱姑娘大叫一声‘小心!’朱红姑娘的话还没有说完,那边就有一个军官大喝一声,‘放箭!’”
“屋中实在太狭小,箭支又密,根本就躲不过去。再说,那两个兄弟也没想到贼人说动手就动手,顿时被射得浑身是箭。可怜我那两个兄弟身上又没有穿甲胄,竟被射得倒在地上。”汤问行满眼泪光:“其中一个姓韩的兄弟,还喂过我汤药……倒在地上,那血,如溪流一样沿着地震板流到我身下,用手一摸,还是热的……热的……”
说着话,他扬起了双手。
孙元这才发现,他手臂的纱布上全是黑色的血迹,先前还以为是他自己流出来的。
孙元心中大急,抓住汤问行的肩膀不住摇晃:“朱姑娘如何了?”
汤问行浑身带伤,被孙元摇得痛不可忍,却咬牙硬撑着,道:“一轮箭后,我就看到朱姑娘脚上中了两箭,直接跪了下去。”
“身上没受伤吗?”孙元听到自己的声音颤抖起来。
汤问行摇了摇头:“却是没有,我看得明白,朱姑娘心口本中了两箭的,却被弹开了。”
孙元长长地出了一口气,喃喃道:“那就好,那就好。”
汤问行:“就有贼人喊,‘钟副千户,这小娘皮贴身穿了软甲。’那钟副千户又叫了一声‘对着面门射。’正在这个时候,朱姑娘也是厉害,厉喝一声,竟提着刀子冲了出去,想杀出一条血路。可惜,可惜……”
孙元:“可惜什么?”
汤问行痛苦地摇着头:“可惜朱姑娘脚上受了两箭,虽然砍倒了两个贼子,却被人用乱枪刺倒在地。好在朱姑娘身上穿着软甲,也没大碍,却被人一枪杆子打在头上,晕厥过去。”
“被贼人制住之后,就有一个小贼提着刀要去砍朱姑娘的脑袋。那个什么钟副千户却将那贼子喝住,说是要将朱姑娘带回去见方指挥使。”汤问行吞了一口唾沫:“我这个时候才知道,这群小贼乃是大河卫指挥使方日昌的人。”
“又有贼子问那副千户,问:‘方指挥不是说要将奸细立即斩杀了吗,反正咱们明天就要离开这座鬼日的泗州城,把这母老虎带回去做甚?’那副指挥喝骂了一声‘你们知道得屁,这母大虫肯定是要死的。可死之前,也不能浪费了。你们却不知道,方指挥最喜欢睡这种高个的女人。’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