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学四年的生涯,我的名声很臭。我被大我五岁的女人包养。没见过吃软饭的像我这么理直气壮,不卑不亢,不屈不挠。我才不管世俗,我这叫投奔爱情。
我给美丽做饭,我爱做饭。美丽爱吃辣,像个川妹子,但她是地道的南方人。川菜没有粤菜那么博大精深,一辣遮百味,我很容易就能抓住美丽的胃。辣吃多了,美丽会上火。我怕美丽上火,还是开始研究粤菜。粤菜最精致的便是粥煲。各种各样的野味混在白粥里熬啊熬,便让白粥上了档次。美丽总是挑出白粥里的肉,皱着眉头问,是野生的吗?是国家几级保护动物。我笑答家养的。要犯罪也是我犯罪,不会拖累你的。我亲爱的美丽,你用你最好的四年青春陪我成长,我能回报你的是什么呢?美丽,你要我的回报吗?婚姻,还是真心,我都能给,我都愿意给。大学四年,我天真地想。
大学里,在对我一片的声讨声中,还有一个异类竟看上我。她叫笑笑,和我同来自那座城。她总是借食堂的火给我煲汤,煲了汤端到我下课回租屋的路上等我。我只愿意煲汤给别人喝,不想喝别人为我煲的汤。我很无情地推开她。在爱情的世界里,每个人都变得迷失自我。
爱,就是成为另外一个人。我爱你的时候,你不爱我。我不爱你的时候,你偏来爱我。这就叫爱情的时间差。两两相爱,在同一时间,同一地点,同时对上眼,是一件多么难的事情。
古人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。古人还说,最毒妇人心。好吧,我认栽。我得罪了女人。笑笑一怒之下,把我和美丽的事情告诉了我的妈妈。我的妈妈是除美丽之外,我最重要的人。甚至,我抛弃得了美丽,我也不能抛弃妈妈。我是孤儿。何谓孤儿。就是从小丧父的孩子。我是孤儿,我的母亲是寡母。孤儿寡母的生活是凄惨的。我母亲养我不容易。她是个要面子的女人,是中国最传统最忠贞的女人的典范。年纪轻轻做了遗孀,一辈子守活寡,就为了名声。名声是无形的牌坊。我一个吃软饭的小白脸,丢了母亲的牌坊。
母亲从那座城怒冲冲地奔赴省城,大闹了美丽的公司,摔了美丽几个耳刮子。美丽除了红唇、红车,脸上还有几个红手印。
大学毕业这一年,我和美丽的爱情走到了尽头。我禁不起母亲的鼻涕和眼泪。分别的那晚,美丽给我做饭。她端上一只刚出生的小白鼠,面无表情地剥掉它的皮,我听到小白鼠凄惨地叫了一声。美丽还是面无表情地拎起小白鼠放进蘸料里蘸了蘸,小白鼠又凄惨地叫一声。我看得心惊肉跳,美丽还是面无表情,她张开她的红唇,用她雪白的牙齿咬下小白鼠的头颅,小白鼠最后叫一声,彻底不会叫。我虚脱得泪流满面,美丽满口鲜红的血。
这晚,美丽和我做爱,用沾满小白鼠鲜血的嘴巴亲吻我。
我以选聘生的身份再次回到这座城,母亲心满意足。在闭塞的乡下呆了几年,然后进城,一步步,到了今天,做了老板的秘书。母亲开始着急,我已彻底不会爱了。除了工作,便是应酬。母亲说,找个媳妇,为我生个孙子,我老了,想要含饴弄孙,起生,给我个小孙子,我要有个伴。母亲说着,眼泪汪汪。我醉了,嫌恶地推开她,我在心里喊着,美丽,美丽,美丽……
我叫丽美。一次应酬的时候,有个女孩自我介绍。这名字让我想起美丽。女孩很安静,但是几杯酒下肚便开始有了迷乱的眼神和绯红的脸颊。醉眼朦胧里,我发现,她也有红唇,那微启的红唇抿着透明的玻璃杯沿,突然地风情万种。
我把女孩拉到包间外接吻。女孩的红唇让我想起美丽沾满小白鼠鲜血的吻。夜宴散后,我带女孩回家做爱。我是一片被很好地开发过的风景,开发商的名字叫美丽。
天明,酒醒,市府大院的灯光过早洞穿了单薄的窗帘。
女孩要吻我,我把脸别开了。
为什么?女孩问。
我不说话,只是把女孩揽进自己的臂弯。美丽,这一生,只为你的红唇倾情而吻。可惜,我怀里的女孩不叫美丽,叫丽美。
美丽,丽美,花开两朵,各表一枝。